谢申总算知道每回见她随身带的相机上那些层出不穷各式各样的热靴装饰物件是出自哪里。
江棠棠颇骄傲,“都是我多年从各地搜来的珍藏,要不要过去和它们打个招呼?”
说着不等他回应,就拉着他站到玻璃柜前,清清嗓子,“和你们隆重介绍下,这是我带来的野男人。”
谢申没作声,站到她背后低身,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欠收拾?”
径直抱人上楼进房间,甫一进去,一股淡淡馨香扑鼻。女人的卧室,一切都是柔软的,小沙发单人床,一边的床头柜上还放着她从自己那儿拿回去的几本拍品图录,页码之间贴着满满便利贴小条,很多张已经微微卷起边角。
谢申躁了一晚上的心脏,一瞬就落回原位。
江棠棠从他身上下来,进洗手间简单冲洗,换上睡衣出来,脸蛋被水蒸汽熏得红彤。她小跑上床,直接掀开被子钻进去。
谢申原本坐在床边沙发上翻看她在图录标签上做的笔记标注,娟秀小楷写满五颜六色的便签条,看上去极为认真。目光下移至图录右下角,每页上头都画了一个小人儿,迅速翻动书页,小人就举起手里相机,咔嚓拍照。
他极轻弯了弯嘴角,听到响动抬眸,见她已经钻进被窝,目光和他对上,往一侧挪了挪身,似是邀请。
谢申站起身,将长风衣脱到沙发上,坐上她让出的不算宽裕的床位。
江棠棠侧身面朝他,抱住他一条胳膊,沉默片刻问:“等一下你回去打算怎么和你爷爷说?”
谢申靠着床头,背脊依旧挺拔,被她锁起胳膊才稍稍沉肩,“实话实说。”
江棠棠仰头看他,“要是他不同意我们呢?”
“那我就让他打五百万给你。”
“我不要五百万,我要你。”
“这么乖?”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同理可得,拿五百万不如抓一个能产值无数个五百万的男人。”
“……”谢申另一只手捏她脸,“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那你让不让我打?”
“让。”
江棠棠收起玩笑神色,认了真:“今天的情况太复杂,我给你爷爷的第一印象可能不太好。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你也别去硬碰硬。”
“我们让着他一点儿,行吗?”顿了顿,“往后我也会努努力,扭转一下开局劣势。”
谢申长睫微颤,眸光敛得又深又沉,第一次有了被自己女人疼的感觉。
看她笑听她闹,以前觉得这样就足够,那些阻碍和麻烦,他可以一人抵挡。现在她用自己的态度告诉他,有的事情该是两个人一起面对。她坦荡,亦无惧。
江棠棠见他静默,又出主意:“你看,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转地下情,多刺激!”
谢申瞥她,“你试过?”
“没有没有,”江棠棠撇清,“真没有,我就说说。”
谢申眉尾一挑,“好了,睡吧。”
“嗯。”江棠棠打出个哈欠,“真的累困了……”
说着往下滑,躺平了,鼻尖凑到他的衣袖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逐渐沉睡。
***
谢宅灯火通明。
谢老爷子很少在这个点还不就寝,不仅不睡,还让梁妈给他泡一壶茶到书房。
谢申回来直接上二楼谢知行的书房,门半掩着,刚迈进一步,就听得里头传来杯子重重磕到木质桌面上的闷响。
他转身将门关好,淡声叫:“爷爷。”
谢知行坐在书桌后,对他这一声置若罔闻,“梁妈真是越来越糊涂,花茶怎么能用紫砂壶泡!”说着眼皮微抬,上下扫一眼对面的人,“因茶择具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
这话含沙射影,分明指向今晚这场对谈的主题。
谢申长身立于桌前,未置一词。
谢知行将茶具推到一旁,肃声,“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申音调平,“几个月前。”
“知道她是谁的外孙女?”
“知道”
“到什么程度?”
谢申微微抬眸,“该到的都到了。”
谢知行眉峰摺起,抬手用食指隔空点他,“你……你真是好样的!今天要不是让我撞见,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没打算瞒您。”谢申沉静不动,“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带人来家里。”
谢知行冷呵一声,“你现在给我摆这套说辞?之前答应去见祁老家的姑娘,还有今晚上吃饭贺远提他侄子的事情,你可是藏得深啊,把我老头耍得团团转。我就没看出来你从头到尾有要和我坦白的意思!”
“我看你就是想和秦緲那事一样,玩过就算拍拍屁股不认账。我们谢家怎么出了你这种私生活不检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