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申拧了把眉心,“我和秦緲什么都没有,和棠棠是认真交往,从来没想过不认账。”
“认真?”谢知行站起来,背手问:“那你说,你要怎么认真?”
老爷子气场强悍,谢申也不卑不亢,“只要她想,我愿意给她婚姻的承诺。”
“你……”谢知行转身冷静半晌,又回头,“我不认为你们合适。”
“为什么?”
“棠棠,”谢知行阖了阖眼,让自己尽量回归客观,“我不说是看着她长大的,至少也比陌生人了解她。小姑娘长得好看,招人喜欢这是事实。但是,她玩性重,人不沉稳,这也是事实。”
谢申出声打断,“今天的事情是因我而起,那帮人之前和我有些过节,才会找她麻烦。”
谢知行挥手驳回,“你别和我说这个,我只信我眼睛看到的。就算没有这个事,我也不认为她是你的良配。”他将手撑到桌上,缓了缓语气,“小申,我以为你明白自己肩上担的责任。它不是你哪天不高兴了觉得累了就可以一脚踢开的工作。你在选择人生伴侣的问题上,是不是也应该好好考虑,那个人能不能帮你分担这些?”
“棠棠是老程的外孙女,我不愿诋毁她,但我信自己的判断,她不是最适合你的那个人。你现在年轻,感情上凭着一腔冲动,以后呢?”
“等时间一久,那点可怜的吸引力耗尽了,你就会发现两个人格格不入。她有她的世界,你有你的承担。她能帮你处理那些工作上的棘手问题吗?能助你一臂之力开拓新的资源新的市场吗?她甚至未必能弄明白,你的事业到底是什么。”他一字一句道:“能做到这些的女人,你不是找不到。”
谢申听完谢知行这一番剖析,沉声,“工作上的事,我有助理有部下,为什么一定要我未来的妻子为我分担?”顿了顿,“爷爷,您是不是太小瞧我?”
谢知行心口发闷,不愿再置气,“这个事情我已经表明立场,你自己看着办。”
谢申笃定,“我会再带她来家里。”又说:“您不该凭着这一件事情,就对她下那样的评断。这不公平。”
“没那个必要。”谢知行捏把额头,额间沟壑挤作一团,目光定在谢申垂在身侧的左手上,“你小时候让狗咬得满手是血,我当时连鞋都顾不得穿就送你去医院。后来你和我说是你自己招惹的老李那条狗,从医院回来我罚你关禁闭一个月,这事你还记得吗?”
谢申不明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微微颔首,“记得。”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为什么没有打你,只罚你抄写毛笔字?”
谢申微怔。
谢知行叹口气,“到底是谁惹的事,老李都把前因和我交代了。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比谁都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你会干的事。棠棠她玩心重,从小就能窥得七八分,三岁见大,今晚的事情无非就是坐实我的判断,证明她本性难改。”
“我不想评判她这性格是好是坏,但我从前包容她,愿意听你撒谎包庇她,是因为她是我故友家的小朋友。但如果她想做我孙媳妇,你别想。”
他将桌上茶壶往前一推,“你看,梁妈错拿紫砂壶泡菊花茶,壶走味,花也泡烂,最后谁都没个好结果。”
谢申垂眼看向那团沉郁深紫,沉默许久。
窗外有寒风吹着光秃树枝瑟瑟作响的声音,静谧的书房里,他蓦然一笑。
谢知行听见这声笑,不明所以,古怪看他,“你笑什么?”
“爷爷,”谢申抬眸,与他对视。
“不是您叫梁妈拿紫砂壶泡一壶花茶来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爷子:谁特么出卖我?是不是你梁妈!(叉腰生气)
第38章
本想借题发挥, 不料被反摆一道, 谢知行的脸色一时青白,蹙眉低喝:“胡说!你看看你自己, 越来越不成体统!”
说着从桌上抄起杯子,扬手就要往他身上掷去。
书房门一下从外面被推开,盛佩清来得及时, “爸!”看到他高高举起的手里握的茶杯,立马劝阻, “这套茶具是您最喜欢的, 宜兴那位张师傅现在带的徒弟可没这么好手艺。要是缺了一只, 别说一样的老料紫泥难配,那徒弟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师傅十分之一好?”
她从进门开始正眼不瞧儿子,掐着老爷子的软处说服,很有一番效果。谢知行的手僵持两秒,将杯子重重放回桌上, 溅出的茶水沿着深色木纹细细淌开。
谢知行冷眼瞧她,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盛佩清不敢隐瞒, 点头承认, “知道一些。”
谢知行点头,再点头,从胸膛震出一声冷笑,“好,好,你们母子连心瞒天过海, 拿我当个死人?”
“爸,不是这样,您听我说……”
“说什么说,少给我和稀泥。”谢知行闭眼,转言道:“谢申,你现在翅膀硬了,知道我拿你没辙了。都给我滚,碍眼玩意!”
谢申脸色沉如水,欲开口,被母亲拉住,对他摇头示意。
“爸,那我们先出去。您消消气,要是不舒服记得吃药。”
母子俩无声退出书房。
盛佩清拢了拢羊绒披肩,语气严肃,“你想把你爷爷气死啊?他心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着戳他胳膊一下,“事情我都听说了。老爷子专断是骨子里的天性,这几年你把集团运营得不错,再加上他自己要保养身体,才收敛着脾气。你刚才那句话直接把他的心思都戳破了,他没拿开水泼你身上都算仁慈。”
刚才她在门口附耳听,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她都心惊肉跳。
谢申跟着盛佩清下楼,“我只是不想让他错觉我的态度会有转圜余地。”
盛佩清走在前面,闻言脚步顿在台阶上回头,“我算是看出来,你就是一身反骨,平时藏得深。”
一如当年他以身反抗老爷子的皮鞭,少年时纤瘦的身体迸发出义无反顾的决心。那一幕她作为母亲,震惊心疼,终生难忘。
在那之前,自那以后,她都没有见过儿子有过这样决绝的态度,直到今天。
“我倒是没想到你和棠棠还有一段前缘,但你这回是为了她把你爷爷彻底得罪了。”她回头,继续往下走。
“不关她的事。”
“行了,在我面前不用把人维护得那么紧。”盛佩清朝厨房去,“你这一晚也够折腾,我让梁妈把百合鲫鱼汤温在炉上,喝一点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