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沉着,将话锋一转:“对了,董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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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翰青带着一个手下暗中离开甘宁,走了三天,抵达了姚岭山脚下。
姚岭是蜀地和云南一处交接的地方,地处偏僻,少有人烟,两人到达时还是半夜,无星无月,崎岖的山路上一片漆黑,只能听到风吹过山林和夏虫的窸窣声响,连对方的眼睛都很难看见。
虽是两个大男人,独处在偌大的野山,还是在夜里,不免发怵,夜风阵阵刮过,手下道:“二爷,这里不会有野兽罢?”
董翰青靠在山壁上假寐:“没有,这里我来过两次。”
手下应了一声,还是有些不放心,学他找了个地方靠着,良久,董翰青撑开眼皮,看了眼露出一线白的夜幕:“天快亮了。”
话音刚落,山路上出现了一个人,董翰青脊背离开了石壁,手下也瞧见了,赶紧揉揉眼睛站直身子,那人走到近前,也是个中年男子,做商户打扮,却依照军中礼仪向董翰青抱拳行礼,笑道:“董将军,久违了。”
第50章
来人叫林志, 是燕启的副将, 董翰青向他回礼:“燕将军进来可好?”
林志道:“劳将军挂念,都好, 如今西蜀混战未停, 甘宁情况如何?”
董翰青脸上现出自得之色:“甘宁攻守自如,独善其身当然不是问题, 现下西蜀被羌民脚乱, 朝廷的边城驻军弛懈日久,却是一团糟,官府防守不迭,从大处看, 甘宁反倒同蜀地官兵一同成了西疆防线, ”他轻笑一声摇摇头, “真是。”
林志道:“西蜀的官兵虽然不中用,不过都是保护乡民的好事, 将军何必介怀。”
董翰青道:“这就是我找林兄来的原因,甘宁子弟今年已达万数, 加之混战未停,巴蜀的官员有招安之意。”
林志面色微微一变:“陈昂没有答应吧?”
“怎会,”董翰青扬眉, “陈兄同当今朝廷势如水火, 断不会答应。可此事既然已经提了,就怕山中有些年轻人心思不稳。”他话锋一转,语中不觉带了急切:“云南形势到底如何?燕将军他…”
“将军且再等等, 上头无一日不防备,老皇帝虽然别的事不上心,对云南可时时刻刻都堤防着,”他眯起眼睛,将手掌翻了个面,道,“王爷本人属下不敢妄加议论,但咱们所有的旧部都在等机会,是以那天迟早会来,到时候燕将军将甘宁收入麾下则顺理成章,编军之后,上万兵士自然将以你为首将,将军放心。”
董翰青方才提起此事,心绪便开始捺不住的急躁,听见他再次承诺,才将情绪压了下去,道:“好,如此,我且等着。”
林志眼中露出兴味之色:“将军有统帅之才,十余年前我便知道,只是现在甘宁皆以陈昂为尊,到归军之时,若兵士们不愿以将军为首…”
“这就不劳林兄费心了,我这十几年的二爷,也不是白当的。”当然,也当够了。
林志颔首笑笑。
董翰青道:“如今甘宁形势很紧,我便先告辞了,再会。”他是趁着陈昂受伤昏迷才出来的,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林志道好,冲他拱了拱手。
董翰青冲手下招招手,两人一同走下山路,将马牵来。
天气渐热,马匹走了一段路之后,便往溪水旁边凑,董翰青心想附近也无人烟,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歇脚的地方,翻身下马,拿出水囊灌水,手下跟着他过来,洗了把脸道:“将…不,二爷,属下有一事不明。”
董翰青喝了几口水,重新将水囊灌满:“你说。”
“二爷为何不将少爷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燕将军?他若是知道此事,必然十分欣喜,对甘宁也会更重视一些的。”
董翰青道:“老张,你跟着我也有十多年了,怎么脑子还是不会转弯,燕将军若知道他儿子还活着,又成了老三,将咱山上那些人拿的死死的,还愿意将甘宁子弟交到我手下吗?所以得等甘宁归军,把将印攥到手里,才能此事告诉他。”
老张摸摸头:“可万一他们父子提前相认了,燕将军岂非要怪您知情不报?”
董翰青轻笑一声:“以少爷如今对将军排斥的程度之深,他甚至都不想承认自己姓燕,你没听见他从庐州带来的那个丫头还叫他萧廿么,所以即便他知道将军燕启是他的生身之父,也绝不会去主动相认,我担心什么。”
老张恍然,钦佩道:“还是二爷想的周到。”
董翰青站起来,将水囊挂在腰间,道:“咱赶紧上路罢,出来三天了,再不回去,该惹人怀疑了。”
前路晨光清亮,让人心清也豁朗了起来,董翰青骑在马上,不自觉地哼出了几个调子。
万余人皆归自己统帅,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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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董翰青还没回来,萧廿去同羌人交战的地方看了看,在甘宁的混战已经告一段落,几乎看不到滋事的兵民了,谷口一片平静,没发现他的身影。
他蹙起眉锋,问一旁的看守:“董叔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方目露茫然,环顾了一圈,道:“没注意,不过五六天之前清理场地时我们还看见过他。”
萧廿倒也不是很意外,董翰青是二爷,要去什么地方自然不用特意跟手下人交代,他往外走,想寻别的人问问,身后张杨却找了过来:“三哥!大爷醒了。”
萧廿一怔,未再做停留,转身回去了。
陈昂刚睁开眼,头上还缠着细布,却跟没事人似的,和沈元歌谈笑风生,看见萧廿来了,招手让他坐过来,不防上半身受到牵动,一阵天旋地转,忙用手抵住了额角,笑道:“我现在可算知道元歌伤着头是什么感觉了,屋子都是晃的,阿崇,你坐下。”
沈元歌道:“我上次还叫伤么,舅舅若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
陈昂摆摆手,看向萧廿:“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听他们说羌民都去了旁处,怎么还坐不住,元歌来这里也一年了,我看等这次的事情平息下来,你们两个就把喜事办了,人家姑娘不说,你一个男子汉还推来推去的,像什么样子。”
沈元歌耳尖微热,掀起眼帘看了萧廿一眼,抿抿唇道:“舅舅,我们还不…”“好啊,”萧廿却一口应下,“过几年就让舅舅抱外孙。”
陈昂放声笑了起来:“这样才对。”
沈元歌站起身:“我去换壶热茶。”她摸起茶壶匆匆出去,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一个人,她先让董翰青进去,道:“董叔回来了。”
萧廿道:“倒是巧,舅舅刚醒,董叔人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