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衿吃饱喝足才有兴致一探清晨大戏的究竟,他走着走着突然蹲下身连根拔起一朵花来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早上玄北做什么打人呀?”
小今子仍是没生脸似的埋头,不吱声。
虞子衿以为他没听清,耐心再问一次:“玄北做什么打人呀?打死人了么?打死了几个?”
说这话时,他全然不知以他那张白皙精细的皮囊与六岁孩童般的眼吐出这样话,堪称是这世间最最天真的残忍,简直与玄北不下一二。
小今子无端一个步子没踩准,差点整个人栽倒过去。
一而再得不到回应的虞子衿要闹脾气了,他一转身,愤愤不平瞪着小今子与身后双排宫女太监,“你们怎么谁也不理我?那还要你们这么多人做什么?”
——还不如光一个小今子跟着我,他也不要这样小心翼翼怕人告状,只得装个闷葫芦。
虞子衿不大喜欢一群人跟前跟后,却拗不过玄北放心不过他安危。不光是明眼可见的太监宫女多了十来个,估摸暗地里的暗卫更不知增添多少了。
众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真以为虞子衿动怒,砰一声多个膝盖砸地,异口同声道:“美人恕罪。”
虞子衿皱一下眉头,隐隐发觉哪儿不对又道不分明。
他思来想去,决定美人不记下人过,还是快些去看小奶娃子才好。
于是众人又纷纷吐出一口浊气,无声无息地爬起来,又像个影子似的紧紧跟随着。
——真没劲。
虞子衿哼了一声,晃悠手上的花,有意高高抬起腿,一大步一大步地走向他的小院子去。
院子里头来来去去换了一批人,个个面容面生,出奇一致的也是脚下生风目中无人——不是高傲的无人,光是因着双眼顾着盯地面了,哪里有空暇映照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讨人喜。虞子衿略略看他们一眼就冲进主屋去。
“咿呀咿呀!”
牙牙学语的戈颖可真是个挑时候聪颖的角色,不知怎么提前知晓虞子衿将来,在他入门一刻就咿咿呀呀交换起来,热情似火地动动胳膊。
他正坐在冬生腿上,口含一团糊糊来不及吞下。
虞子衿有点惊喜,“他看得着了吗?”
冬生摇了摇头,“看不大清,应是听你脚步声识出你来的。他一早醒来就寻你,好哄歹哄才肯吃上两口的。这下你来得正好。”
虞子衿走上前去捏捏他的脸蛋,“你找我做什么?嗯?做什么?你这个小傻子。”
戈颖被捏得一个劲儿往里缩,却不躲,傻乎乎地笑。
冬生仿佛不动声色很仔细观望了虞子衿的神色,眉眼间浓重的忧愁少了点,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十分温和无害地旁观他二人不大有趣的玩闹。
“昨晚玄北说了,会寻来天底下最好的名医来给他看病。要不了多久他能看清楚了。”虞子衿不知说给冬生听还是说来自个儿安心,嘀咕了一句:“保不准这小傻子还没发觉他看不着了,他就又看着了。等他日后长大,压根不记得有这一回事的。”
冬生但笑不语,直将笑续下去。